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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祖庆:夜 钓 (【童年照相馆】系列之一)

张祖庆 祖庆说 2021-10-25

1


 蛙鸣此起彼伏,“咕——哇——”地吟唱着夏的丰收。萤火虫亮着灯盏,一闪一烁地巡逻在草丛间。刚泛绿的稻秧,静静站在水田里。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稻桔的清香。




父亲扛着抽水机,从田间归来;淡淡月光下,母亲在弄堂里扬花。


弟弟拎着竹篓——竹篓里放着竹钳子——一种在水田里用来夹黄鳝的土工具;我拿着手电筒,走向田梗。



( 抓黄鳝的竹钳子)


灯光在田埂边稻秧空隙的水面上缓缓游走。蛙鸣骤停。


“哥,黄鳝!”弟弟轻轻提醒。


果然,一条小拇指大小的黄鳝,正缓慢地向穿在竹签上的蚯蚓游动——晚饭后,我们将穿着蚯蚓诱饵的几百根竹签,插满了房前屋后的田埂边——竹签直立插入泥里,蚯蚓刚好浸在水中。


“嘘——”


我轻轻把手电筒递给弟弟,让弟把灯光聚焦到黄鳝头部——黄鳝怕光,遇见刺眼的光,它就犯晕。我猫着腰,小心地将竹钳伸进水里。黄鳝似乎有所警觉,甩动尾巴,正欲溜走。“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”,没等它动弹,竹钳已夹住它的脖颈。黄鳝挣扎着,尾巴乱甩,水花乱溅。


弟弟递过竹篓,黄鳝在篓里游窜了一会儿,安静了。


一条条田梗巡逻,一条条黄鳝入篓。不到一小时,竹篓里装了小半斤黄鳝。有中指般大的,有比拇指还小的。倘若这天南风劲吹,黄鳝便纷纷出动,我们就可以收获一斤多的战利品。


夜露渐浓,蛙声继续吟唱。我和弟弟拎着沉甸甸的竹篓回家。母亲还在扬花,父亲在灯光下清洗被蚂蟥叮咬的小腿。




2

 第二天,天蒙蒙亮,弟弟尚在酣睡。我早早起来,拎着竹篓和竹钳,开始了清晨的收获。


 除了现场巡逻式的夜钓,还有一种钓法:将蚯蚓诱饵穿在三角金属薄片做成的钓钩上——钓钩系着尼龙丝线,线的一头绑有固定用的竹签。傍晚,将装好诱饵的金属钩子放到池塘或者灌溉渠里——这些地方的黄鳝,往往比水田里的更大。


顺着竹签的标记,我将尼龙丝线慢慢地拉上来。尼龙线很顺利地被拉上来,显然,这一钓无所斩获。蚯蚓诱饵完好无损,只是被水浸得泛白。


嘿!尼龙丝线在微微颤动,有黄鳝!于是,左手小心翼翼地往上拉线,右手将钳子伸进水里,以防黄鳝逃走——一般来说,黄鳝的喉咙被三角钩撑着,是逃不走的——当然,偶尔例外。我至今无端地觉得,逃走的,一定是最大的——因为,从来没有看见过嘛。


有时候,拖上来的黄鳝,直愣愣的,死了。运气特别背时,会拖上来长长的水蛇。忙不迭连钓钩都扔掉。我怕!

3

还有一种更省力高效的夜钓模式。


将半封闭的竹篓(方言“箩头”)——形似钉头螺,内部中空,尾有通道。在竹篓里装上蚯蚓——还是蚯蚓——作为诱饵,将整个竹篓绑上石块,于傍晚时分埋在水沟或池塘淤泥表部。晚上,泥鳅或黄鳝,闻香而来,沿着竹篓尾部通道往里爬——一旦进去,再难出来。




这种抓黄鳝的竹篓,是否形如钉头螺

(如下图)



清晨,运气好的话,一个竹篓会捕获二、三两泥鳅、黄鳝。当然,偶尔也有水蛇。


这种夜钓,貌似省力,其实,编竹篓要耗去蛮多功夫。父亲会,我不会。趁父亲农事不忙,我央他编几个竹篓。父亲多半不会让我失望。


4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我经常两种夜钓方式轮换着来。星期天,三管齐下——竹签、三角钓、竹篓,都来。运气超好,一晚上能捕获一两斤泥鳅、黄鳝。


积攒到两三斤,每逢集市,天蒙蒙亮,我便挑着两只水桶,叫卖去了。

早市已开张。我把水桶藏在街角,装成买主,咨询别家的市场价。问清价格,摆起地摊,吆喝起来。



顺利的话,半小时售罄;行市不好,只能贱卖。每次准能换个五毛八毛的——那时的野生黄鳝,几毛钱一斤!


紧紧握着一叠毛票,快步来到贪吃街,嵌一筒嵌糕(温岭特产:手捏

年糕皮——像特大特厚的饺子皮,内嵌榨菜、猪肉、洋葱、土豆等馅儿),便是这个夏天最奢侈的享受。偶尔,买块西瓜,解解嘴馋。



  回得家来,把一卷毛票(当然,好几毛钱被我花了,母亲自然是不知道的)交给母亲。


   母亲夸我能干,嘱我快吃早饭。我装模地作样吃过早饭,上学去了。  

5


 后来,农田包干到户。家家户户都用起了化肥,泥鳅、黄鳝,慢慢减少。


再后来,读师范去了。暑假里,偶尔想重温儿时夜钓之乐。可惜,泥鳅、黄鳝,只能在养殖场里生长了。


后来的后来,泥鳅和黄鳝,成了餐桌上的珍品。偶尔尝到,也是养殖。每每到菜场买菜,我问老板,有没有野生黄鳝?老板笑笑,认真地说,有!


我看了看,丢下两字——


骗人!

 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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